玲小心翼翼地走出山洞内侧,向着剑柄靠近。龙的眼膜闭合又开启,给那瞳孔蒙上了水润的光泽,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那是凡尔纳的剑吗,公主忽然意识到。加快步伐走近,拭去剑上的一层粘液,“幸运男孩”的刻字清晰的显现在十字护手上。
玲清晰的记得这把剑,在宫廷的侧苑,凡尔纳曾经抡起这把剑,把树上的果子砍下来,两个人坐在花坛台阶上吃。凡尔纳说这把剑是一个故人送的,那个人把幸运给了他,所以才让他在各种鬼门关活了下来。
会不会是自己释放加护魔法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导致凡尔纳成为了眼前的龙?可是,玲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万一不是呢?自己又怎么好问得出口呢。
“凡尔纳?”玲悄声细气地,用仿佛是自言自语似的感觉试探着唤道。
它明显是听到了,盘踞的身体一下半坐起来,头也正过来。眼膜翕动仿佛在思索什么,随后把头摆了摆。
摇头,如果龙的肢体语言和人类相通的话,看起来这确实不是凡尔纳叔叔,而是那只复活的龙无疑了,玲心中的希望重又熄灭。
不过似乎,它听得懂我说的话的样子。想起刚刚自己假装自言自语的技俩也被对方识破,顿时感觉手有点无处安放,但是,已经习惯于控制自己心绪的她很快就压制住这种不安。至少龙确实曾经保护过自己,也一直都表现得很友善,而自己的处境,无法释放法术,也没能获得伯德雷格家族的庇护,整个圣行教的在整片大陆搜寻自己,也不会有哪方势力愿意为了一个没有龙血的血巫女而公然与教会为敌。寻求眼前的龙的庇护或许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作为血巫女,这还是玲第一次面对真正的龙。玲努力回想自己所了解过的一切关于龙的知识,除了龙之血的应用,就是如何与龙战斗,但是关于龙本身,她能想起来的就只有龙都是高傲的种族这一句话。
于是她谨慎地选择言辞,尽量让自己展现最大程度的尊敬:“尊敬的龙阁下,请问您听得懂我的语言吗?”
这次龙头轻轻向下点了点,太好了,至少语言相通,而且对方对之前的事也不太计较的样子。
“尊敬的龙阁下,请问您,凡尔纳,就是那个拿着这把剑去和你战斗的人,他……”
“嗷!”一声颇为不快的怒吼打断了玲的话,玲一下就意识到,问一只龙它的战斗对手对手的下落,它又怎么会愿意回答呢。毕竟人族是使得龙族覆灭的凶手,而且在高傲的龙族眼中,或许人类就像蝼蚁一样吧,谁会关注地上的虫豸的生死呢。
玲忐忑地偷瞄龙的反应,龙只是转头眺望积云的天穹。
要不还是等龙心情好一些的时候再打扰它吧。这样想着,玲回头注意起墙壁上钉着的长剑,龙为什么会来保护自己呢?会不会龙是受凡尔纳所托,来保护我的?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是血巫女,这只龙从血脉中感应到了亲切感,所以看我可怜出手相助?或者莫非,就像民间传说的一样,其实龙族都很贪恋美色?不不不,这些都太天方夜谭了。纵然不去想龙族本身,就龙族和人类之间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就足以否定这些可能性了。
按照教令院的书上记载的,在为了推翻龙族对人类的统治的对龙战争中,绝大多数的龙还未做抵抗就被痛下杀手,猎龙人往往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又毫无征兆地发动突袭,甚至都没有承受太大的伤亡。随后,人类将残存的龙族逼退到南海之南。无法追到龙的踪迹之后,全人类正式宣布对龙战争的胜利,
可就在各国沉浸在酒宴歌舞的欢庆氛围时。最后的龙族带着纯粹的恨意卷土重来,发动了血腥的、毫无差别的清洗,虽然诸国迅速调集战斗力南赴抵抗,但是几乎所有的离岸岛国都在顷刻间化为死境。
复仇的龙族展现出了极强的杀意,仿佛之前的战争都只是儿戏一般,就连龙血致人疯狂的特性都数倍地增强了,一向被动的龙族那时却像疯魔一般,哪怕自己身陨,也要让充满诅咒力量的血洒在更多敌人的身上。
在教会增援的能抵抗龙血的精神侵蚀的血巫女的支援下,才终于将这次恐怖的的灾难遏制住。但还是给人类世界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创伤。人类终于意识到龙族力量的恐怖,不禁心有余悸,如果最开始就激起了龙族的仇恨,那尽数覆灭的就会是人类一方。
龙族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种族也成为了一个谜,为什么在战争的十几年中,哪怕大多数同胞都倒在人类刀下,也没有使用真正的力量来反击;为什么最后又带着极端的恨意归来。在历史中,龙一直保持缄默,人类也无从得知。
但在最后一页记载的,就是龙族对人类赤裸鲜红的仇恨。人类是龙族永远的敌人,血巫女更是如此。
对于在教令院的高墙之中长大的玲来说,尽管对于人龙战争的历史没有办法充分理解,但她也知道,如果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说有一头龙保护过自己,都会被当成是失心疯。
但是在这样的穷途末路之下,龙的存在却显得让人安心。玲抚摸着自己身上的鞭痕,那疼痛感还让人记忆犹新。其实自己也知道的,那些美好的回忆让玲失去了自杀的勇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向何方,只希望这只龙愿意带着自己一同逃亡,为此,玲什么都愿意做。
想到刚才龙还在摆弄自己的爪子,玲把钉在墙上的大剑一点一点摇了出来,绕道龙的身边。果然,那些之前被巨形盔甲的大剑弄融化的爪尖外层正在脱落。自己小的时候曾经养过一只小猫,还记得它爪子外壳不能自行脱落的时候是很痒的。或许,自己可以帮龙把爪子壳褪下去,就算不会让它立刻愿意带上自己,但至少也可以让它心情好一点?
这样想着,玲用力拖起沉重的剑,小心翼翼地向着龙卧在地上的前爪走去。
这是一种怎样的生物!玲偷偷观察着,像是野兽般的四肢和利爪,矫健的躯干,蜥蜴一样的脖颈和有力的尾巴。背后强壮又巨大的蝙蝠的双翅,翅节尖端有着锋利的伪趾。身体就算卧下来也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全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片,四肢和身侧都是巴掌大的细鳞,从下颚到腹部再到尾尖则覆盖了一列厚重的鳞板。鳞片呈现铁锈色,被雨花打湿成暗红。
龙忽然把爪子抽了回去,警惕地看着拖着大剑靠近的玲。玲一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才意识到自己看起来更像是要做些什么不好的事。刚刚才惹了龙生气,现在又看起来像是要提剑偷袭,感觉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再不赶紧说清楚的的话,只怕是要被龙一巴掌拍死了。
“尊敬的龙阁下,我……我……”心里越急,舌头越像是打了结一样。
龙好像没有耐心了,不耐烦的把爪子抬起来,玲吓得原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变成肉泥?
睁开眼,看到龙的前爪就放在自己身前,而它的目光又望向了远处的云端。……似乎是同意了我帮它处理指甲?
松了一口气,玲不敢耽搁,仔细观察下,果然,龙的指甲也像是小猫咪的一样,是从内到外一层一层长的。最外面的那一层被融化变形,需要去掉。她把剑尖插入裂开的爪壳的缝隙,用上全身的力气试图把爪壳撬开。虽然只是一层脱水脆化的角质,但是毕竟曾经是龙爪,又硬,又坚韧,又重,而玲没有咒术,身体又娇小,再加上连日的折磨还有些虚脱。即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层褪壳依然几乎纹丝不动。
玲索性跳起来,试着用自己的体重加在剑身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层爪子的褪壳终于裂开,脱离了龙的指尖,可是,脱手的剑刃不偏不倚地贴着爪根刺进了鳞片还没长好的肉里。龙爪子猛地抽搐一下,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剑也掉在地上,发出当啷啷的声音。
玲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脚尖直灌到头顶,她颤颤地偏过头去,准备好迎接龙的怒火。
岂知,龙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依然头都不回的望着洞穴外面。
玲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许久,恍然听到脚边传来咚咚的声音,一低头,才发现龙的手趾正在一下下地用爪尖轻敲着地面。她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大剑。龙被融化的爪尖上,一半的褪壳已经成功脱落,另一半看起来也变得松松垮垮,不用那么大的力气就能摘除掉。
等到把这一根爪子弄完,玲已经累得战都站不稳了。刚想要把剑尖插入另一个褪壳的空隙,龙却忽然把爪子收回去,放在了身体的另一边。
可是还有三根爪子,不能好好弄完的话……
玲这样想着,又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了龙爪,幸好,这次龙没有再闪躲,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折腾。
当玲终于完工的时候,感觉自己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了,还好后来没出什么差错。把剑抛在地上,一抬头,玲惊讶的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龙就偷偷的扭头回来,悄悄地看着自己。
望着那硕大的龙眸,她不自禁地感到有些紧张。
“尊敬的龙阁下,我……弄好了”
龙微微点点头。
看起来它接受了。玲一边这样想着,稍稍安下心来;一边想要迈步。谁料迈开腿的瞬间身体却瞬间脱力,腿一软倒在地上。连日的疲乏一下子都涌上来。
“我……”还没来的及说出后面的话,玲就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眼膜翕动润湿了那水晶一般的龙瞳,它就这样望着在爪边熟睡的少女,不知在想些什么。
洞外的风声越来越大,摇动着树梢变成磅礴的山吼。大风卷起雨滴,灌进山洞打在少女裸露的皮肤上。
龙轻手轻脚地挪了个窝,用身体为少女挡住了肆意倾斜的冰冷雨水,自己却更多地暴露在石头的掩蔽之外。任由雨花啪嗒啪嗒地在鳞片上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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